第三卷：离巢 （083）行动

    而更大的变局出现了。

    就在裘飒开始困惑到底哪一位才是D712哪一位才是赵哒哒时，鸦先生出现在了星堆军人们身后——十多里的距离。

    虽然变了装，但青瘤毒素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显著性的变化，随时轻颤的身体，让他显得滑稽而醒目。

    而他，还带来了更多的地球人。

    如果说，赵哒哒想保护的这些地球人，只是引来军人发动进攻的诱饵，那么鸦先生带来的这一批人……

    赵哒哒在公寓外布置的探测装置尽忠职守地向赵哒哒提供情报，然而在目前的局势下，即便知道更多，也无法起到有效作用，甚至，都无法将这个情报告知裘飒。

    D712手中的两罐药剂，擦过赵哒哒的耳际，朝着星堆人而去，而后，对着赵哒哒道：“感谢你为我拖延时间，我的计划，才能如此顺利地进行下去。”

    赵哒哒暗恨自己居然被假喜鹊彻底玩弄于鼓掌之间，自己所有的自主行动，恐怕也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她隐晦地看了眼裘飒，而裘飒，也正在看她。

    姆立谨慎地看着袭来的毒剂，连忙支开防护罩，其余星堆军人同样做出如此动作。两瓶药剂打在罩上，留下两点白印，而后炸开，内容物与碎玻璃滴渐在站得离他们最近的赵哒哒脸上，划开了一道道血痕。

    伴随着阵阵不祥的香气，赵哒哒简直是条件反射就捂住了口鼻。

    姆立与其余星都军人，自然也在这香气中警觉了起来，在赵哒哒的引导下纷纷捂住口鼻。这种举动在平时确实无事，然而在战场上，这样的分神，只会叫自家的兄弟死无葬身之地。

    终于摸了过来的鸦先生，在这个时间内向还未反应过来的星堆人发动了进攻。

    地球人训练有素，又抢占了先机，可即便如此，星堆军人也拥有着绝对的实力，很快，这个自定义的起义，便成为星堆军人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假喜鹊与鸦先生加入了这场战斗。

    与赵哒哒不同，假喜鹊的行动在利落、果决内，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残忍与冷漠，仿佛对生命的处决，不过是一次并不需要留心的行动。

    不是张扬，不是骄傲，甚至连傲慢都算不上，假喜鹊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压，蔑视着万物，就像是……

    神。

    赵哒哒从来不信神，也并不认为神是现实存在的东西。然而有这么一刻，在近距离观察着假喜鹊肆意张扬的行为时，赵哒哒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用了这个字眼去形容一个——

    人。

    裘飒趁着两边混乱之际，飞起一脚将地上碎了一半的铁门踢来，将公寓破开的洞口堵住，勉强护住公寓内的地球人，而后转身对付起来自周围的危机。

    赵哒哒也没闲着，如果地球人与星堆人注定要打起来，她也不会自不量力地还要妄想着能阻止。眼下，救人与脱困，是他们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屋内是一群受过大量训练的地球人，屋内则是一群没有什么作战经验、甚至连基本作战意识与体能都没有的弱小人类，假喜鹊为什么要将这些人带到这里来？

    赵哒哒一边带领着人群往后门走，一边看着依然在厮杀冲锋的鸦先生与假喜鹊。

    不懂，她不懂假喜鹊的行为作风，不懂假喜鹊的思考模式，不懂假喜鹊为什么对她了解得那么清楚，仿佛像是住在她肚子里的蛔虫。

    他，亦或是她，到底是谁？

    星堆军人们被鸦先生与假喜鹊牵制，对抗变得艰难了许多。姆立当即下令那四个之前被赵哒哒叫下来的星堆狙击手复位，而后对着假喜鹊一行人道：“再不停手，我们就炸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

    赵哒哒拿她的三个防护罩挡在了公寓内的地球人面前，颇有些疲惫地看着他们，说：“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逃离这里？”

    “如果有，我可以掩护你们，如果真的没有——你们的下场，只有死。”赵哒哒尽量保持情绪上的平静，道，“我的防护罩只能保护你们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以后，它的承受能力将会接近阈值……”

    赵哒哒看着众人都下意识地往正中央的方向挤来，心下了然。

    应该有地道，就在他们所站的位置。

    大人们面面相觑，似乎还在思量着什么，但当外面的炮火实实在在地打在防护罩上时，他们感到了现实的真切。

    赵哒哒虽然并不清楚假喜鹊之前许诺过他们什么，导致这些人在这么危机的环境下依然还能如此平静没有闹事。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明眼人都清楚，假喜鹊即便实力再强，再怎么能克制星堆人，也未必能救得了他们。

    命，很重要。

    几个人合力掰开石板，示意赵哒哒。

    “我的防护罩，外面看不见，你们赶紧行动，争取在我将那四个狙击手赶下来之前，你们全部都撤离完毕——那个人有教过你们该怎么做吧？”

    “可是逃生门……”

    “不必给我留着，快行动！”

    站在赵哒哒身边一个看上去仅仅才七岁的小孩子，拉了拉赵哒哒的衣袖，问：“那姐姐你怎么办？”

    赵哒哒反手摸了摸孩子的头顶，又对那些大人道：“离开这里后，各自分散，短时间内不要聚集，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走吧。”她轻轻将孩子推离自己，给为首的那群大人丢了几个没有任何产品编码的治疗仪，而后侧翻过防护罩，对他们说，“行动开始。”

    离开防护罩，外面的震声清晰地传达入赵哒哒的耳中。她避开那凶猛的炮火，利用倒塌的墙体残骸当障碍物，从一楼重又侧翻上二楼，掏出手枪，对准一名星堆军人就是一梭子。

    星堆人的强悍体能注定了一梭子是无法致命的，更何况还是用于良好作战意识与精良武备的军人？

    赵哒哒敏捷地开中一枪，不过是托了先机的福。在射中后，四名狙击手立刻就察觉到赵哒哒的方位，疯狂射击被赵哒哒用来当做障碍物的墙体。

    然而，那原本只不过是被击中的星堆军人，突然发出一声过于凄厉的惨叫，突然身体膨大，痛苦难耐地想要挖挠自己的身躯，五秒内便毙了命。

    赵哒哒从墙体的罅隙里看见假喜鹊收回手的动作，简直无法理解。这人明明已经在一群星堆军人的包围圈中，明明应该早已捉襟见肘穷途末路了，怎么看着像是这么回事，实际上还有余裕暗杀一个狙击手，还能把锅这么自然地扣在别人头上的？

    这时候，赵哒哒终于又想起了自己当初的预设。

    她曾很坚定地认为，假喜鹊是个星堆人。

    但由于鸦先生的误导，且鸦先生作为一个地球人，展现出的不俗于星堆人的实力，让赵哒哒一度认为自己的猜测错误，认为假喜鹊确实是地球人，一个与自己一样接受过基因改造的地球人。

    但现在……

    鸦先生与假喜鹊并肩作战时，鸦先生虽然从容不迫又有毒剂在手，但与假喜鹊的杀伤力比起来，便是萤火与日的区别。

    “星堆人……”赵哒哒有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人。但她随即推翻了这个猜测，集中注意力，在其余三个狙击手身上。

    在假喜鹊的“帮助”下，赵哒哒成了他们团伙的帮凶。

    姆立在得知赵哒哒杀了四个星堆人后，对公寓进行了覆灭式的镇压行动，然而，指令刚刚下达，便被裘飒阻止了。

    虽然裘飒一直都在抵抗地球人民的攻击，但不知道怎么的，不管是假喜鹊还是鸦先生，都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一边，让裘飒显得有些摸鱼。

    而这样的情况多出现了几次，裘飒困惑了，姆立他们也困惑了。这么明显的离间，即便是只听从上层指令的姆立，也看得出来。

    不过姆立也只是将这种困惑埋藏在心里，直到他下令镇压公寓内被围夹的所有地球人却被裘飒阻止的那一刻。

    “裘飒少校，请讲。”

    “杀了他们只会挑起更大的征战，不若将里面的人当人质，逼迫D712及其团伙放下武器。”

    “不可能，”姆立拒绝道，“战争无法避免，我已将此事清清楚楚原原本本地告知上层，也请少校不必再来扰乱我们的行动。”

    “你的上层是谁，我请求与他对话。”裘飒说，“星堆人与地球人之间的和平，是两族花费了拜年时间才维持住的，你知不知道若是这件事走到极端，会引发多大的后果？”

    姆立不耐烦地推开裘飒，便看见他自身的后果来了。

    赵哒哒灵活地跳上三层，估算着那些地球人离开的时间，等那些刚组建起来准备集中攻击自己的时候，她便轻飘飘地落在姆立的面前——

    “呵，和平？贪婪地硕鼠只会希求更多！”姆立拿枪指着赵哒哒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裘飒愤怒地按住姆立的肩膀，道：“你忘了我们的《宪·章》准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