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61章 主战派牛旗

    养心殿，小皇帝康熙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殿中不停踱步，时不时停下朝外张望，显是在等什么人。

    “养心”二字取自《孟子》：“养心莫善于寡欲”。

    顺治继位后便长居于此，患天花后也在此处养病直至驾崩。

    康熙铲除鳌拜后因法理上尚未亲政，无法在乾清宫召见臣子议事，故在索尼建议下改在养心殿与臣子见面议事。

    太皇太后已经同意皇孙提前亲政，索尼和范文程等人同几位在京帽子王商议后，决定于五月四日也就是皇帝生辰那天率百官恭请皇帝亲政。

    礼部已经着手准备皇帝的亲政典礼，接替鳌拜党羽布颜出任礼部满尚书的恩额德同汉尚书黄机二人刚将典礼相关章程折子递上，尚未等到回复外城惊变就发生了。

    这会礼部衙门已经乱成一锅粥，除满汉尚书、侍郎还能镇静一二，下面的的郎中、主事、典制、员外郎等官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打听消息，进入满城当值的汉官因为担心家人安全又不能出城，就躲在公房哀声叹气，有的则是实在无法控制情绪偷偷哭泣，搞的衙门里是人心惶惶，戚戚一片。

    吏部、兵部、刑部、工部、户部、理藩院、翰林院、大理寺、都察院、太常寺、鸿胪寺

    大小衙门无一例外均被恐怖所笼罩。

    眼下除了兵部以及八旗都统衙门、侍卫处等军事机构外，其余衙门或完全瘫痪，或半瘫痪。

    如果不是满城与外城相隔，城墙坚固高大叛军一时难以攻入，恐怕小皇帝康熙这会就跟前明的崇祯帝一样，连朝臣都找不到几个了。

    养心殿中除了小皇帝外，只有刚刚升任内务府广诸司郎中的塔阿拜及其族弟曹寅二人。

    宫女太监都不准在殿中伺候。

    塔阿拜知道皇上急着想知道外面消息，可牛师傅同索额图他们才去没多久，一时半会哪里能把情况探明，故而小心翼翼上前劝说皇上坐着用些瓜果点心等候。

    “都这时候了，朕还有心吃东西？”

    康熙一把将曹寅捧来的点心掀翻在地，同个小孩似的发起脾气：“要不是鳌拜误国，贼兵怎么就能无声无息跑到京师来朕听明珠说直隶河南山东三省总督白秉贞是鳌拜的人，当时朕就要下旨罢了他，偏王兄和索尼他们让朕缓一缓，现在好了，缓到贼兵都杀到朕眼皮底下了！他们不说朕也晓得，肯定是白秉贞降了贼兵，要不然，贼兵怎么可能跑到京师来！”

    康熙越想越气，越气就越要发泄，可又实在无人能让他发泄，索性抬起脚猛踩地上的点心，吓的小曹寅赶紧跪下请皇上息怒。

    塔阿拜见状，也只能无奈跟着跪下，心中却是暗道要不是你皇帝非要这节骨眼弄死鳌拜，他三省总督白秉贞能反么。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因果。

    鳌拜是该杀，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杀！

    现在好了，鳌拜一死贼兵就杀到燕京来，你小皇帝拿什么对付城外的王老爷！

    想到王老爷竟然带兵奇袭燕京还一举拿下外城，塔阿拜也不禁佩服的很，因为王老爷这个点掐的太准了，同时觉得自己眼光还是不错的，当年在巫山时就看出王老爷威武不凡，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若是王老爷能攻下满城把大清亡了，那王老爷岂不是就能？

    不经意间，塔阿拜偷偷抬眼瞄了下还在那发小孩子脾气的康熙，脑中竟胡思乱想起来，直到新任兵部侍郎、被抬入满洲正黄旗的牛师傅和兵部尚书明珠、国史院大学士索额图、接替鳌拜党羽马尔泰任户部尚书的原内务府总管米思翰到来。

    “你们总算来了！”

    四个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重臣到来，让康熙一下情绪激动起来，“告诉朕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外城到底有多少贼兵，带兵的是哪个贼将，贼兵攻城了没有？朕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

    一连串的问题让四位小皇帝新宠一时无法回答，也不知由哪个先开口。

    “是了是了，是朕心急了，你们一个个慢慢说，朕听着。”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这个天子有点失态，康熙努力平复心情，尽力在脸上保持镇定模样。

    皇阿奶跟他说过，如果连天子都不能保持镇定，那怎么能指望臣子冷静应对呢。

    眼下局势固然凶险万分，但于大清而言也不是没有求生机会，只要皇帝和臣子能够镇定应对，不给贼兵可趁之机，那局势总归会向大清有利的方向走去。

    毕竟，攻入燕京的贼军是支孤军。

    这一点从贼军进入外城后并没有急于攻城可以看出。

    倘若真是贼军主力来攻，那么贼军就不会只分出两三千骑兵监视满城的外六门，而是动用大军将满城围的水泄不通了。

    “明大人，您是兵部尚书，您先跟皇上禀报吧。”

    说话的是因擒杀鳌拜有功荣升兵部满侍郎的牛旗牛师傅。

    一路走到今天，牛师傅也是极不容易。

    被小皇帝亲自下旨抬入满洲正黄旗并赐“鼓勇巴图鲁”封号的那刻，牛师傅真正是觉得属于自己的春天来了。

    过往一切的一切都值了。

    只要自己继续努力，凭借小皇帝对他的恩宠，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位极人臣的一等公。

    如此，足矣。

    然而，牛师傅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起飞，就有人提着弓箭想要把他射下来。

    这个坏人，除了姓王的还有谁?

    得知城外贼军主将就是姓王的那小子，牛师傅觉得自己的天要塌了。

    甚至于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走不出姓王的阴影。

    到哪，这小子都阴魂不散的跟着他。

    一天好日子都不让他过。

    进宫路上他仔细想过，越想越不对劲，直觉告诉他姓王的在给其指出光明道路时，就已经给他挖了坑。

    否则怎么鳌拜一死，姓王的就带兵杀过来了呢。

    分明就是来摘取鳌拜倒台最大果实的！

    真就把牛师傅恨的咬牙切齿。

    但他知道就算满城破了，只要他喊一声我是老牛，姓王的绝对不会杀他，不仅不会杀他，还会给其高官厚禄。

    可他真不想这么活。

    他想活的有个人样。

    所以，他是四位新晋红人中最坚定的主战派。

    就是凭借满城和姓王的鱼死网破。